飞行者墓园

201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考试上海卷作文题。

根据以下材料，选取一个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不要写成诗歌）。

丹麦人去钓鱼会随身带一把尺子，钓到鱼，常常用尺子量一量，将不够尺寸的小鱼放回河里。他们说：“让小鱼长大不更好吗？”两千多年前，我国孟子曾说过“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意思是，不要用细密的渔网在池塘里捕捞小鱼，这样才会有更多的鱼。

实际上，其中的道理也贯穿在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许多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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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令卡林港的大街小巷倍感头疼的杀手将手中的鱼竿丢到地上，他面无表情，手执一条形状古怪的鱼，另一只手摸出一把直尺，往鱼身上比去。
鱼突然猛甩尾巴，滑腻的鳞片让恩崔立几乎脱手，他抓住鱼尾往一旁的树上用力抽打，然后才完成了测量鱼的艰难工作。

“太小。”他铁青着脸色将翻着白眼的鱼扔了回去，池塘里溅出的水花扑上杀手的皮靴和他脚下布满青苔的土地，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水面上的一片正在缓缓移动的芭蕉叶吸引住了。

恩崔立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叶子不动了，稍后它被顶了起来，有个声音从下面冒出来，“谁……”

杀手条件反射又抓起身边准备装鱼的铁桶扔了过去，这次把叶子连同下面的东西一起砸了下去，随即他惊讶地看到水面下冒出来的一连串气泡。恩崔立扬起一边的眉毛，下水游过去捞起了……一个精灵。

***

杀手在看清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是被剧组赶出来钓鱼的。

一场席卷了整个费伦大陆的金融危机让恩崔立很久没有接到什么报酬令人满意的任务，又不想回到卡林港继续原先的生活，就在这时一份邀请传到了他的手里——好莱坞奇幻大片黑暗精灵摄制组发来的剧本。

他有过挣扎和彷徨，恍惚间他的记忆回到了他出生的曼农，那个脏兮兮的男孩面对黑夜中市镇里点点灯火，轻声说道，“我有一个梦想，我真的，很想上CCAV。”但是贾拉索在听说了之后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他唯一有可能上的节目叫做案件聚焦。

恩崔立迟到了，他到拍摄场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一个长着黑色大胡子戴墨镜的大叔被导演椅卡住了屁股，只能坐在原地用喇叭指挥后勤组给演员发便当。

“哟，恩崔立先生，你要领便当吗？”萨尔瓦多导演问。

“现在，还不想。”杀手感到有点悲催。

“太好了，我们的预算因为金融危机而大量缩减了，大家都表示要勒紧裤带与剧组共存亡。”萨导停顿了一下，周围的演员们纷纷将自己的皮带收进去一格，“每个演员每天只管一顿饭，还要轮流去钓鱼，正好轮到你了，来，拿着你的工具，我看好你哟！”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这儿。

***

恩崔立拍醒了那个被他的铁桶击溃的精灵。当他看到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时，愣了几秒钟。

“真像，你出场费挺高吧？这黑色是用什么涂的？”恩崔立说着，然后开始用力搓对方的脸，精灵因此完全清醒过来，柔声问道“你会游泳么？”

“会。”

“那就给我下去！”精灵突然飞起一脚，恩崔立无法在滑腻的苔藓上站稳，被踢下了水。



半个小时后恩崔立和崔斯特躺在河边，浸湿的衬衣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两人都挂彩了，恩崔立的脸上有淤青，崔斯特脑门上有个包。

“你敢不用那铁桶当武器么？”恩崔立哑着嗓子抗议。

“无所谓，预算缩减了，化妆都省了，挂彩都是真的。对了，你来这儿干吗？”

“……咳。看看那个演崔斯特的人到底是谁，不像就宰了他，像的话……尝试去宰了他。”

“我能把脸斜成四十五度吗？”

“请便。”


他们又躺了一会，游侠伸手拉过恩崔立的铁桶敲了敲，说，“那，你的成果呢？”

“刚才砸在你头上的就是全部了。”

崔斯特忽然叹了口气，“来吧，让一个梅丽凯的游侠来告诉你如何对付鱼类。”他坐起身，指着湖面，“通常来说，我们应该把能弄上来的鱼不论大小，全都带走。”

“这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不是应该把……”

“小鱼放走？那是以前。”游侠纠正道，“谁都想要大鱼，但是大鱼可不会等着你来，它们在更深的水下，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浮上水面被你看见。啊，就像那个。”崔斯特站起来示意杀手跟上他，他们再次接近浮岛另一边的湖面，顺着游侠指的方向，恩崔立也看见了那一小群鱼，每一条都几乎有一尺长。

卓尔此时拔出藏在紧身皮裤旁的一把小匕首，对准水面下的鱼。而杀手在看到他突然拔出武器的时候并没有预料中的，和以前一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这倒让卓尔有些惊讶。

一道细小的银光随着游侠挥出的手刺入水面，某条大鱼忽然极不自然地挣扎起来，紧接着数根粗大黑色的巨型锥形触须从水下迅速蹿出，精准地扎向游侠的飞刀落下之处。恩崔立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们，直到被崔斯特回过身来拽着就跑。


尖锐的嘶鸣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黑色的触手，不，触须们在第一击落空之后就蠕动着向四周搜寻着，尽管没有全部露出水面，也不难想象这个巨大怪物惊人的可怕之处。

“这到底是什么！”杀手低吼着搭上自己的武器，而游侠则头也不回继续往小岛的最高处跑，地面覆盖着的青苔让原本身手矫健的两个人踉跄摔了好几跤。


然后？然后就像所有好莱坞大片一样——地面此时猛烈地摇晃起来，整个小岛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般剧烈而无序地移动着，恩崔立只觉得他们脚下的地面越升越高，并且开始倾斜，大量土块、石块从他们身边滚落。

崔斯特在剧烈的震动中被苔藓滑倒了，他摔向恩崔立的后方，而人类这时也没站稳，两人往下滑动了几码距离后恩崔立用力抓住了一处石缝，另一只手拽着游侠的手腕，两个人就这么很尴尬地吊在那里。

杀手往下望了一眼，发现这个岛已经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并且它一直没有停止运动——这座岛缓慢而均匀地起伏着，在它每次降低的时候，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微微的震颤。他的手很疼，虽然卓尔总是很轻盈的，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吊着仍然不好受。

等到震动渐渐减弱的时候，杀手抬了抬抓着游侠的胳膊，对方立即会意，他抓着杀手的腿往上攀爬。

***

“我们该怎么下去？”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恩崔立叹了口气，将双臂枕在脑后，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崔斯特则躺在他的身边，听到叹息声，他转过来看着杀手的侧脸。

湖面上安静如昔，除了……那个岛的样子。如果他们能够从远处观看，会发现一条形状古怪的“大鱼”安静地趴在水里，它周身被一层粗糙的岩层覆盖，时光和风搬运来泥土，它们嵌入岩层的缝隙中，渐渐长出苔藓和灌木，所以它的背脊顶端是一小片绿色。

“大鱼”的身下有四条又短又粗的腿，它们已经停止了移动，这让它们不容易被发现。它又仿佛变成了湖中的一块石头。

“你知道么，”游侠轻轻说道，“在两千多年前，在神秘的东方有一位法师，他曾经在一个湖里放养了一条自己的宠物小鱼，但怕被别人钓起来吃，就向他的门徒说过这样的话——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意思是，不要用细密的渔网在池塘里捕捞小鱼，这样才会有更多的鱼。于是那湖里别的大鱼都被渔民们捕走了，后来，渔民们也迁走了。没有了大鱼和渔民的威胁，那条小鱼就非常安全的长大了。很多年后，有人在夜里见到湖里有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但是第二天带了人去找的时候，只见到了一座孤岛。”

恩崔立微微睁大眼睛，扬起一边眉毛。

“其实，我知道有一种岩化恐鱼，只要给它空间，它就会不停地长大。好了，回到我们一开始的问题。”崔斯特眨了眨眼睛，“人们总想等待小鱼长大，好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怎么可能有大鱼就这么等着你呢？它们都是被饲养的，你看到的只是一个陷阱罢了，啊，对了，我又碰巧知道一种洞窟章鱼，它会饲养一些别的鱼，章鱼提供保护小鱼的温床，而自己藏在它们下面。”

“哼，神奇的费伦大陆。”恩崔立从裤兜里掏出萨导发给他的《钓鱼法则》，看了一眼后揉成一团扔掉了。

卓尔轻轻笑了，“其实这上面说的也没错，是不是很难选择，杀手？绝对的安稳也是有的，只要像我们坐着的的这家伙一样，大到谁也吃不掉就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恩崔立接口。

“没错。”

“……”

“怎么不说话了？”
“……”
“说话，”过了一会游侠命令道，“说话说话说话。”
“崔斯特……”
“嗯？”
“……”恩崔立停顿了一会，“你还活着。”

游侠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噎住了，他们很有可能又要回到过去的那种模式中去了，“…………那，你准备纠正这个吗？”
“不。”杀手每说出一个字都似乎要想半天，“我不会那么做。”
“……真的？”游侠下意识地靠近他，不得不承认，在他们重逢以后杀手的确表现出了原先他所不知道的一面。稍一转念，他想到了，原来真的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失去过一次以后，才会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不过打架这种事，只要你想，我也愿意奉陪。”人类温热的手指从卓尔的眉弓上拂过，深灰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一抹紫罗兰。

“可是。你一点都不惊讶？”

“当然惊讶。”恩崔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告诉我，现在，谁是大鱼？”
崔斯特勾起了嘴角，他伸手将被风吹到面前的白发别到耳后，然后俯下身去吻他。

***

此时，拍摄场地，萨导仍然被卡在导演椅里面。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卓尔精灵正站在他身边。
“我说，扎克，你要领一份便当吗？”
“……谢谢，领过了。”
“哦，你见到你们家狄宁了吗？下一场他就得上。”

“看到了，穿着一条紧身荧光绿裤子，羞得满脸漆黑，躲在挂车里。”扎克纳梵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您当初答应他要做真实的蛛化精灵的模型的。”

“没办法，预算缩减了嘛！你看我的椅子，本来预定了大一号的，现在把我卡住了。再说了，这样也不错啊不是吗，从刚才开始那个可爱的金精灵射手一直在盯着他看呢……啊，对了，您的另一个儿子和一个杀手一起去钓鱼，到现在还没回来哦。”
“……”
“喂，你去哪里啊，嘿！帮我一把我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