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者墓园

前两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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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生寝室楼在那边，你觉得拍照的人会站在哪里？”

郑吒回到学校的时候没有去理睬锅炉房的问题，索性研究起詹岚说的事，女生宿舍和食堂锅炉房隔开半个操场，要说拍照者可能存在的方向，那可真是太多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不会超过五十米的，考虑到我们昨天看到的光照到墙上的亮度，多半是来自单反，手机做不到那么亮，要不然我们准能看到那人。”张杰指了指食堂对门那一排破墙，又指到锅炉房，“南边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嗯，那人的机器一定不错。”

“你们系开始上摄影课了？”

“嗯。”

“如果要能同时照到男女生寝室呢？”

目标被锁定在那排破墙上了，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喜欢爬墙的偷拍狂，既然喜欢在这个点偷拍，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拍到了什么，而要为他的自行车报仇，就得征服破墙。

“现在什么都看不清，等白天看看吧。”张杰说。

“你先回寝室吧，我去墙下面看看，反正这个点回去也是挨骂，我看完了去网吧蹲几个钟头，反正明天是礼拜六。”

“行，有事打我电话。”

郑吒点了根烟，正想着事情，他忽然发现锅炉房外的景致有些不对，那块空地上出现了一座临时房，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工人手脚那么快，居然已经造出了一个能呆人的东西，窗子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有人的影子在窗上动。当然，白天挨骂的工人准是正在里面值班。

临时房坐落在自行车的殒命地点，而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半，这房子还在，说不定圆筒大闸刀的拥有者在周末也休息。

郑吒想到这里，点点头，准备去墙边看看。然后一道闪电擦着他的鼻子闪过，像是雷暴云中间刮擦着的闪电，雷霆万钧，扭曲，瞬息万变。当然，它也很美,而它最特别之处——之所以能擦着郑吒的鼻子过，是因为这道闪电紧贴着地面，蔓延过整个操场，而不是来自天上。

强烈的光闪过之后，郑吒猛眨眼睛才能重新适应黑暗环境，他退后一步，看见地面上留下的灰色灼烧痕迹，水泥地上的灰尘因为这电流移动了位置，组成了像是某种水流流动的痕迹，它的动向指出了闪电来的方向。郑吒沿着纹路跑了几步，停在了一堵破墙前，正是刚才他和张杰推测的那一堵。这是一条死胡同，但墙怎么会发射这种东西呢？

他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夜风吹来，将这些灰色的痕迹吹散了，灰色尘埃消失了，像从前的几天一样，没有一点痕迹。

“难道说，这就是……那天晚上的闪光灯？”郑吒想明白了，他们猜错了，所有人只看到闪电的余光，因为雷同的颜色和速度，都把它猜成了闪光灯。然后电流的打击目标就是……

郑吒按照记忆中闪电的方向找去，然后他站在了一个……半个，被削去了一个圆形形状的值班室前。

郑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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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事情要闹大了，值班室里可能有人住……我是不是该报警？

郑吒掏出手机，手指按下110，但手指在拨打键上悬停着，犹豫着。如果这个电话打出去，一定会被以为是捣乱的吧？他删除了电话号码，把手机调到了手电一档。

这一晚，郑吒没有去网吧，而是就这么跑去了那堵神秘的墙前。这堵墙异常老旧，但比别的墙矮一截，郑吒使出爬墙神技才踩在了矮墙之上。朝墙外望去，他只能看到茂密的树冠和两旁的楼房，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树丛后还有一幢灰色的小楼，大概是堆放杂物的仓库。而在灰色小楼后面，可以看到大街上的路灯——那里就是校外了。

四下静得吓人，郑吒开始动摇，但对于黑暗的恐惧却难以战胜好奇心，他双手一撑翻到了矮墙之外。墙外按理说是个绿化带，但多年无人打理，草地早就变泥地，坏掉的教室门、烂掉的桌椅、不知何用的木箱堆了一地，郑吒跳下来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踩在一截锈铁上，把牛仔裤都刮坏了。

一不做二不休，郑吒打着手电往前摸，一开始还能走，后来连路都没了，还不得不翻各种围墙向前走。最后，一堵铁门彻底封住了所有的路，它牢牢锁住了刚才他看到的灰色小楼。

他举起手机照着这扇门，发现这门的历史也不短，它是十几年前那种老式的门，锈迹斑斑脏的要命，几乎和门框锈在了一起，多少年也没有人动过它了。门扇的左上方钉着一块同样老旧的门牌号——文定路3X弄6号。

郑吒歪了歪头，心说这门牌贴错了吧？学校是泰瑞路上的，周围所有的大街小巷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这块门牌怎么看都像是捡来的。

身为一个现代化武装的学生，郑吒掏出了手机找出了一个叫“我TM在哪儿”的地图软件，输入了“文定路”，软件转了半分钟的小圈圈，出来一大堆“文昌路”、“文星路”、“文茂大厦”，唯独没有文定路。

这是什么怪版？但是物证就在眼前，门牌号就挂在那儿呢。

郑吒不死心，继续打开浏览器搜索文定路。结果是连文武双全算命网都出来了，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郑吒想了想，一边拍蚊子一边刷新了网页，他把搜索的关键词改成了“泰瑞路文定路，接着空格，消失”。

这回果然有所发现，他找到了一些博客，里面有一部老电影的剧照，路牌上写着文定路。

这给了郑吒一剂兴奋剂，他觉得自己正在揭开什么历史真相，兴奋得不得了。但再一想，如果只是电影的话，那不说明什么。郑吒打死了第四只蚊子，蹲在墙边继续想，这一次他把关键词改成了“文定路拆迁”，短暂的等待以后，搜索条目简直是井喷一般，房地产商在网页上写着动迁让人一夜暴富、小清新写着小时候在文定路住着的回忆、文定路临街居民嚷嚷着何时才能拆迁。不管如何有一件事郑吒能确定了：文定路是在动迁中消失了的，站在他面前的小楼，就是钉子户界的奇谭。

原来如此，郑吒心中不免失望，这个和闪电肯定没什么关系。他扒拉一下网页打算关了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那是母校的论坛，“泰瑞路”和“消失”被标记成关键词，这篇文章比较靠后，他刚才没能看到。发帖的是一个叫“小红驴”的ID，很多人在下面骂他闲得蛋疼炫富，因为他用航拍机器人拍摄了自己的学校。

这篇帖子晒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航拍图，还有一张是千度地图，并且用红圈把两个地方圈了出来。郑吒一看之下几乎连烟头都要掉了，拍的正是他现在的位置！

帖子的标题是：我们学校中竟然存在一幢“幽灵楼”！

从航拍图上看，这幢灰色小楼是存在的，但是千度地图上却没有，只标出了两旁的楼房，外面就是大马路。千度地图采用了当今最新的卫星定位系统，比灰色小楼小得多的楼都有标识，但这栋楼却没有。发帖者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卫星地图被修改了。

应者寥寥，回帖的也只是说一栋破楼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发帖者一年前发的贴，秒沉。

郑吒却兴奋地不得了，他站起来，踏着旁边的建筑垃圾，叼着手机爬上了小楼。和他想象的不同，小楼虽然破败，但二楼却没那么多灰尘和铁锈，尤其是窗户，竟然还是开着的。难道钉子户还住在这里？如果还有人住在这里就太好了，这人一定知道闪电的事。

他是翻窗进去的，在落地的一瞬间郑吒忽然明白过来，他现在正在擅闯民宅，屋主是可以报警的，要是自己被抓了，还怎么对得起辛苦赚钱供他上学的爹妈？还怎么在美女新生面前显摆？

幸好屋里没开灯，郑吒觉得自己立马逃跑的可能还是有的，然而在出去之前他又想到应该看看这栋房子的摆设，如果多年没有人生活的迹象，他还可以继续探索，说不定这里有一些关于闪电的线索呢？

借着窗外的光，郑吒看到了一个电灯开关，一般的侦探小说都有类似情节，比如侦探发现开关上布满灰尘，则说明房间无人居住之类。于是他拿手机照着，朝开关走去。刚迈开腿，他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扑向前，手一撑就按在了开关上。

那开关的手感光滑冰凉，还不等郑吒告诉自己这里住着人，光就亮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满地的奖状，至于刚才绊倒他的东西，那是一个……是一个人？！